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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引入
毋庸置疑，白蛇传是中国古代爱情故事中的大IP。但是论起故事中鼎鼎有名的IP，你最先想到的是谁？想必除了国民娘子白素贞，那就是万年大反派法海和尚了。
影视剧里的法海，或是须髯全白却动辄以佛祖为名喊打喊杀的老人家，或是修佛禁娱和情欲人性之间摇摆、和女二小青谈恋爱的小帅哥。无论怎样，法海的存在，必然为了制造矛盾。
李碧华的《青蛇》中，法海和尚的形象更是迷了。
一方面，既然致力于斩妖除魔，为何区别对待白蛇和青蛇？镇压白蛇之余，青蛇为什么被留了一条小命？
另一方面，一个和尚唉，即便在佛教体系中有个地位，但是居然能够呼唤天兵天将，与之共同降妖伏魔？李碧华为何塑造了这样一个介乎于人神之间的角色？
下面，进步走廊就带你一起分析李碧华《青蛇》中这个谜一样的男银——法海。
2.捉妖神僧
全文四次出场，一次为收妖，三次为斩断人妖情缘。
第一次出场 收妖
作者以青蛇视角写法海轻松收服蜘蛛精的过程，突出其旺盛生命力、高强法术，同时将伸张正义的话语作为其价值观念的反映。
“眉目凛凛，精光慑人，不怒而威。”
“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，额珠半没肤中，有超然佛性”。“穿皂色葛布单衫，外披袈裟，手中持一根红漆禅杖，顿地一点，各环震颤，发出清音”“‘两头俱截断，一杖倚天寒’！孽畜，你跑不了！”
从仪表、神态和语言方面塑造法海，作者突出了他的佛家阳刚气质，且用看淡生死的禅语自警、立威，塑造了他作为收妖人的堪称光辉的形象。
第二次出场 告诫许仙
在青蛇、白蛇与许仙的陷入三角情感后，作者又以法海出场向许仙揭示青白蛇的妖精身份，而后引发的一连串将情感局面推向更纠结的处境。
法海对许仙的态度是倨傲的，与他对话的过程中展现出怜悯和鄙视。作者写他面对因恐惧揭发妻子蛇妖身份而畏缩的许仙，说出惠能禅语：“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”，借反问语气流露对许仙过分惜命自私、拼命自保的嘲讽。
第三次出场 带走许仙
随后作者写法海为拆散人妖couple而带走许仙、勒令他出家，且在小青的正面调戏之下被逼到欲望的边缘。作者将这段挑逗情节描写得活色生香，在至阳与至阴、至刚与至柔的厮磨中酝酿瘙痒的观感，令读者在画面刺激之下分泌多巴胺，产生麻酥酥的触电感。
然而，作者也以法海将近破防崩溃之时的惊觉，结束了这一段：“妖孽！来坏我修行！”，“禅杖已迎头击下”。塑造了其作为禁欲者对操守信仰的捍卫。
随后又在许仙面前尝试苦口婆心的劝服：“镜中花影，于镜何碍？镜性明净，花影难伤” 以镜中花为譬，带出其作为佛家弟子的逻辑，即如若心底澄明，世间万物都不会改变心中所念。可是这对于沉湎情欲的帅哥许仙来说，这一顿教科书式的bbb，怎么能说服他放弃性所带来的销魂蚀骨的快乐呢。许仙在念经和尚群中的抗拒挣扎，与法海断情绝爱、刚硬镇定的形象对照鲜明，是为凡人与神人，人性与佛性的较量。
第四次出场 正面对峙
而后在素贞金山寺抢人的情节，作者令法海和尚的形象更加丰满。一方面是对人与妖对立之立场的坚定捍卫，对毫无佛心的许仙扣押强留、而对白素贞赶尽杀绝。另一方面却是对盛怒下仇杀许仙的小青展示出的恻隐之心，无条件放过。
临到法海最后一次出场的设计，缓和了法海对正邪、人妖、欲和禁之间的对立偏见，令形象具有了性情中人特征，充满张力。
3.总结
作品中，法海是个主意坚定、意志顽强的和尚。在他看来，妖应修成正果，人应遵守礼法情谊。以此标准来看，暧昧三人组无一能达标，踩尽世间道德礼法的红线。而在人情一面，法海鄙视许仙自私和欲望驱使下的游走花丛，鄙视素贞恋爱脑突破人妖大防，却赏识小青的重视情意、嫉恶如仇。作者以他最终放小青一马，展现法海对这一年轻的妖精不沉沦于男女之爱、反而选择为白蛇复仇来匡扶正义念头的认可。
开个不恰当的脑洞：如果法海是党员，那么应该是可以凭借强执行力和坚定意志爬到权力巅峰的那种吧。
青蛇视角
另外值得讨论的是青蛇叙述对法海形象的塑造。从法海第一次出场到最后一次，青蛇的叙述都带着看似矛盾的两种语气：一是初代小妖精那种混不吝的打趣和调侃，二是越到篇尾越浓重的敬畏。
甚至于在法海第四次出场，青蛇明明与他身处两阵营、势同水火，却以雄伟史诗样的语言形容法海的刺青：“因青蓝色的苍龙腾空，云起了。脊上的鬐，焰电齐放，头角峥嵘，头上有明珠，眼睛奇特，力摧群山。” 这一段明面上写龙，实际上却象征法海至阳至刚的修行者力量，令人却有一种小妖看神仙、粉丝看爱豆的即视感，又美又帅，如痴如醉。明明那么凶险的战斗场景，她自己还是被追打的一方，这种恋爱心情真是甜+虐呀。
究竟为何如此？作者以青蛇叙述故事时所在的20世纪，她作为一千三百多岁的垂垂老妖的一句话揭示真相：“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秘密，即使喝醉了也坚决不肯透露的，那是一个名字，叫做‘法海’。我甚至不敢记得。” 这一内心独白与先前叙述往昔故事时那种或大胆恣肆、或轻漫随意形成了鲜明对照，犹如初恋小女孩般的羞涩、暧昧，讲内心悸动时的甜蜜感和禁忌感。
法海懂不懂爱，我们无从得知；但青蛇的爱，却在回忆中破土而出。李碧华借青蛇之口悠悠道出自己对钢铁直男和极品渣男的爱憎：“法海之爱，同余者何人？许仙之爱，宜乎众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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